考试真是个摸鱼的好时机啊【手动再见】希望能为明天考试攒点人品
1.
郭麒麟坐在公交车上，一张小脸被厚厚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只剩一双眼睛还提溜的转个不停。他时不时的转过头去瞥身旁的男人，手指绞着衣角紧张到不行。
旁边这个男人不是外人，是他爸爸，说相声的。
虽说郭麒麟今年才六岁，但作为一个天津人，对相声总还是有点亲切的。他在之前，大多数都被扔在奶奶家，这会儿到了上学的年龄了，他爸要把他接到自己家这边上学，也好照顾他。
公交车走的不快，一站一停的，他们已经坐了快一个小时了。郭麒麟昏昏沉沉的觉得有了睡意，头抵着窗，随着车，颠簸的咯噔咯噔的直响，他就快要彻底梦会周公了，旁边的男人却突然拍了拍他，拉着他的手站起来。
郭麒麟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跟着下了车，走了没几步，郭德纲住的地方就到了。
他仰着脸看着这陌生的建筑，这会儿可彻底清醒了。
这时候是北方的农历十一月，离着真正料峭的寒冬还有一段时日，但也不晚了。所以郭麒麟走之前被奶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才出了门。
他跟着进了屋子，客厅不大，人倒是不少。见着他进来了，所有人似乎都愣住了。
“这是我儿子，郭奇林。”郭德纲笑着揽过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众人面前“来孩子，别怕，这都是以后你各位亲人。”
郭麒麟好奇的打量着众人，看着一个个陌生的人叫他们的辈分，大爷哥哥的乱叫了一通，都把他叫糊涂了。但屋里的气氛活络了不少，每个人都和蔼的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摸摸他的头，一圈下来之后，郭德纲终于把他带到了一个女人的面前。
郭麒麟在心里了然的哦了一声，可算是介绍到正主了。
果不其然，郭德纲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郭麒麟其实挺想乖乖的叫妈，但张了张嘴就是开不了这一口，最后还是折中妥协，叫了一声阿姨。
王惠倒也不在乎，笑着答应下去后，扭头冲厨房喊道“你们俩啊，别吃了，出来出来……”
厨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哎哎的应答，紧接着就出来两个少年模样的人。一个个头稍微高点，一个矮点的，后头梳了一条长生辫。两人一出来，赶紧道了句“姐夫，姐”，就恭敬的不言语了。
郭麒麟盯着那小辫子一动也不动，新奇的恨不得上去抓一把。随后他就感到自己胳膊被拍了拍，顺着他爸爸举起的手指望过去，他瞪大眼睛，怯生生的跟着喊到“舅舅好。”
四周景致都像是静止不动了，梳小辫儿的少年到是笑的连眼角都飞上去了
2.
晚上睡觉因为家里面房间少，郭麒麟被安排到了和梳小辫儿的舅舅一个屋子睡。两人洗漱完毕后趴下被窝里唠了一会儿后，他也算是终于对这个“临时”床伴有了更深一点的了解了。
他叫张云雷。本名张磊，云是后来拜了师，给加赐的号。
“不过大家一般都叫我小辫儿。”张云雷仰躺着，突然歪过头去看他，“但你得叫我舅舅。”
郭麒麟说“你多大啊？”
“十岁啊。”张云雷摊开手比划道。
他的手可真细可真长啊。郭麒麟忍不住偷偷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就比我大四岁就是我小舅舅啦……”
“不管，辈儿份在这。”
郭麒麟撇了撇嘴，把被子乖巧的掖到下巴颏儿那。想了一会，又拉过被子把张云雷盖了个严实。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心情，平时一向很快就睡着的郭麒麟陌生的失眠了。
“小舅舅，你每天都练什么啊？”
“什么都练。”
“什么都练是练什么啊？”
“基本功嘛……贯口啦，太平歌词啦，学唱个戏啦……”
“哇，听起来还挺不错的。”
“嗬，有多累等着你以后练就知道了。”
“你怎么就断定我以后说相声啊……”郭麒麟小声的嘟囔道。张云雷没有接茬儿，黑暗中两人沉寂了很久。
“小舅舅，我爸他平时对你们严厉吗？”还是郭麒麟憋不住话，又开始搭腔了。
“嗯……”张云雷闷闷的应了一声，似乎刚才已经要睡过去了。
“打你们么？”
“打。背不过，怎么能少的了挨打。”张云雷打了个哈欠，翻过身背对着郭麒麟，“你甭问了，时间长了你自己什么都就看明白了。我太困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果然没一会儿，郭麒麟就听到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张云雷好像睡了。
郭麒麟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也犯困了。他也翻过身去，两个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好大一个缝隙。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先醒的郭麒麟却发现自己完全偎在了张云雷身边，抱着人家一条胳膊，腿还搭在人家身上。
3.
日子过得飞快，像是插了翅膀一般。
大年三十儿眼瞅着就到了。班子里的人早早就歇了。郭德纲家里面总共住了三个徒弟，有两个投着年三十也回去了，就剩下张云雷还住在这个。
清早起来吃过饭，张云雷被王惠分配去买点东西，郭麒麟赶紧抹了把嘴，放下碗筷嚷嚷着他也要去。郭德纲拗不过他，手一挥批准了。
两个人收拾好出了门，王惠又追撵出来分别给他们围了条围巾。郭麒麟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张云雷的腰，头靠在他瘦削的后背上，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暖意。
街上张灯结彩的好一派喜气的景象。张云雷骑着自行车飞驰过一条条大同小异的街巷，雪突然就落下来了，郭麒麟撒开一只手去接雪花，黑色的手套让雪花化得慢了不少，他探过身，也不管张云雷看见看不见，道：“小舅舅你看，下雪了。”
正巧是红灯，张云雷用腿支着自行车，回头飞快的瞥了一眼，笑道：“好事。瑞雪兆丰年。”
瑞雪兆丰年。
这一年郭麒麟过得确实挺开心的。
虽然没有爷爷奶奶，但有爸爸，有王姨，还有小舅舅。
4.
“这头层兵手使枪枪衬着鸭子嘴，”
“二层兵拧着眉毛瞪着眼插着腰点火绳。”
“这三层兵俱是藤牌手，”
“观四层啊马步儿怀抱着短刀逞英雄——”
郭麒麟一边写作业，一边支着耳朵小心翼翼的听隔壁的动静。家里面隔音效果其实也没那么差，只是张云雷嗓子亮，郭德纲调门更高，两个人一教学起来，关着门都能隐约听到。
其实要是搁平时，郭麒麟并不会怎么太关心，他们唱他们的，郭麒麟学郭麒麟的。但是今天——
“接着唱。”
“观东方青龙刀大砍刀那是刀如堰月，观南方伐龙锤渗金锤锤似流星，观西方庚辛金白旗他如同雪夜……观北方托天叉五骨叉布满蛟龙……”
清脆的巴掌声打的郭麒麟心都跟着颤抖。他闭着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场持续的教学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的词儿似乎是难背了一点，打的也比平时多，每听到一记耳光声，郭麒麟就跟着叹一口气。这一晚，一直等到郭麒麟都写完作业了，才把张云雷给盼回来。
一进门郭麒麟连忙迎了上去，张云雷两边脸都红肿了起来，但眼睛却明亮的像往常一样。郭麒麟把张云雷推到床上坐好，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小舅舅，你还好嘛……”
张云雷摇了摇头，从床头柜拿过镜子来照了照，皱着眉苦笑道“习惯了。”
“你用不用上点药啊？”
“没事儿，一会儿我姐就过来了。”
郭麒麟刚还想问什么叫“一会儿我姐就过来了”，这边门就被推开了。王惠拎着一小袋冰块进来了。
“哎呀，今天这打的也太狠了。”王惠心疼道。
张云雷这时候才像是反应过疼来一样，随着王惠给他往脸上按冰袋的动作嘶哈的叫起来，眼眶都红了。
“今天的词儿难背？”
“唔……”
“难背就提前多下点功夫，要不然下次还得挨打。”
“嗯。”
等王惠叹着气走回自己的屋，张云雷捂着冰袋仰躺在床上休息，郭麒麟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把桌子上留的两块炸糕拿过来，献宝似得递给他，“小舅舅你还没吃饭吧，这是我特地给你留的。”
张云雷摇了摇头，“你吃了吧，我现在吃东西费劲。”
郭麒麟眨了眨眼，失望的哦了一声。他沉默了一阵子，随即又抬起头来问道：“我爸怎么能对你下这么狠的手啊。再说了，打哪儿不好竟然打脸……都不能吃饭了。”
张云雷忍不住笑了，但牵动了脸颊，所以变得龇牙咧嘴的。“你怎么就知道吃啊。”
郭麒麟不满的哼哼了几声，转过头去佯装不理他。
张云雷顿了顿，又接着说，“再说了，这嘴上的功夫不好，不掌嘴，还该打哪儿才能给自己提醒呢？”他唱了一晚上的嗓音透露出疲倦和略微的嘶哑，落到郭麒麟的耳朵里愈发的心里难受。
“你恨我爸爸吗？”
“有什么好恨的？姐夫经常说，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在说了，学手艺学技能的，哪有不挨打的？我姐有时候教我大鼓，我要是唱错了她还掐我一把拧我一把呢……”
那一年张云雷才十一岁。
郭麒麟七岁。
5.
“突然，门‘咯吱’一声响了……”
“大林，小辫儿，出来吃饭了——”
“——啊！！！”
门外来叫他们吃饭的师兄被郭麒麟猝不及防的叫声给下了一大跳，拍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张云雷一边安抚性的轻拍钻到自己怀里的郭麒麟的后背，一边勾着嘴角坏笑着冲门口的师兄挑了挑眉。明白过来的师兄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啊你，可别成天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关键是——你看完别给大林讲啊！看把孩子吓得……好了好了，小辫儿他说的都是假的，根本就不会有那些神魔鬼怪的。”
郭麒麟脸蹭的一下红了，埋在张云雷怀里更不好意思抬起头了。
师兄招呼道“你们俩快点下去吃饭啊，等会儿可没人给你们留……”
一直到师兄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郭麒麟才从张云雷怀里爬起来。
“吓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没、没有！谁害怕谁小狗！”
“哎哟喂。”张云雷摸着下巴砸吧着嘴，“那成，我继续给你讲，讲完咱再去吃饭。”
“不用了不用了，留着晚上再说吧。”郭麒麟讨好的笑道，“我我我，我有点饿了。”他说罢，不容张云雷拒绝的拉着他就往房外走。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到了晚上，郭麒麟恨不得抽白天的自己两个嘴巴。
“小舅舅。小舅舅。”
郭麒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透过窗帘缝隙看过去，窗外像是被黑墨泼过一般。郭麒麟咽了口唾沫，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又推了推张云雷，“小舅舅……小舅舅我渴了……”
张云雷被他强行从美梦拉到现实中来了。“怎么了……”
“我，我渴了……”
“渴了喝水啊。”
“我不敢去……”
张云雷终于不耐烦的清醒过来了。
“你为嘛不敢啊。”
“有骷髅手怎么办……”
“那你捅咕我干嘛啊。”
“你去给我倒一杯吧……求求你了小舅舅……”郭麒麟拽着他的手指，可怜巴巴的央告道。
“那怎么行啊？你长大了去外边怎么办啊？”
“小舅舅！”郭麒麟绝望的蹭过来钻到他怀里，“你帮去倒杯水吧求求你了！”
“我可不去，你把灯开开就不会害怕了。”
“小舅舅……”
“哎呀没事儿，就这么几步远，你遇到鬼你就叫我呗。”
郭麒麟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的缠着张云雷。没有言语。
“那你渴着吧。”
张云雷把郭麒麟胳膊往下一扒拉，费劲的翻了个身，又被郭麒麟从后面缠了上来。
那一晚上两个人闹腾了好一阵子才睡着。第二天早上郭麒麟苦哈哈的找他爸告状去了，郭德纲一听就乐了，“嚯，张云雷故事讲的这么逼真啊？要不然我过几天教他说评书得了……”
郭麒麟“……爸爸，我其实是来告他欺负我的……”
6.
郭麒麟后来长大了，在台上动不动就抱怨小时候的张云雷。
“蔫儿坏蔫儿坏的。”郭麒麟咬牙切齿道，“真的。没见过这样的舅舅。”
“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在家成欺负我了！”
如果这时候张云雷站在他旁边，指定义不容辞的反驳，“你亏不亏心啊。到底在家谁欺负谁啊？”
“你先别说话——”郭麒麟佯怒推了他一把。
“所以我对大楠就特别好，真的。”
台下的观众噫嘘着起哄。
“真的。你们可以问问大楠，我对他好不好？我是不是从来没给他讲过鬼故事？我是不是他要啥我就给他啥？”
郭麒麟瞥了一眼在旁边已经笑场到停不下来的张云雷，“我这是在弥补我童年的阴影！”
-猜是TBC，还是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