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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个正经研究文学的,现在只想写我想写的。

好久不见,给大家复建点很传统的男高。

  

  

1.

“我说,你家也是这个方向?”

终于忍无可忍,在身后那个二年级单手拽着书包带沉默地跟在自己走了快一公里后,三井停下脚步,转过身这样问道。

“怎样。”宫城理直气壮地瞪他,撅着嘴昂着下巴往前走了两步后发现三井似乎没有继续走下去的意思,于是也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普通的放学后。镰仓的五月不冷不热,天气极好,宫城很规矩的穿着学兰服,只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他的耳钉在夕阳照射下变换着闪着光,明明是一副傲慢地不可一世的混混嘴脸,但三井却意外的没有觉得火大。说来奇怪,自从三井剪短头发回球队的第一天,在篮球馆门口撞见来训练的宫城的那一刻,宫城看向自己时那惊讶中隐隐有些腼腆的神色就狠狠地印在三井的脑袋里。该怎么说呢,总之和三井所认识的那个刻板的自大狂形象大相径庭。就像是,就像是——三井形容不出来,他是不良少年,学习不太好,但是感觉不会出错——他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有些困扰似的,把视线从路过的那只小白狗身上移开,迎着夕阳光再次看向宫城。

“你最好是真的。”与宫城守矩的穿着截然相反,三井改短的学兰服外套胡乱的被他塞进背包里,半截袖子从没拉好的拉链里跑了出来,而他本人此刻只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衫。“我的家还有一段路,别跟着我。”年上的男孩皱着眉,不耐烦地下着逐客令。

“谁稀罕。”宫城翻了个白眼,“我家也要往前走。”

“那你走啊。”三井侧过身给他让了让道。可宫城没动。他只是抿紧嘴死死的盯着三井看了两秒,两秒之后他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换上了一种很是欠揍的语气:“三井前辈——”他拖着长腔,把年上的姓念得漫不经心,“你别不是怕我走在后面往你脑袋上拍黑砖吧。”宫城调侃着,像是在球场上锁住对手的球一样盯着三井的眼睛。“哈?”后者果真立马就被激怒了一般眼神瞬间凶狠起来,连身子都站直了。

“神经病。”三井骂道,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我走了,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他说完就不理宫城了,转过身又继续往前走,行进的脚步比刚才快了一点。夕阳把他的白T恤染成了橘粉色。他觉得有些烦躁,这种没有由来的烦躁在不紧不慢地脚步声又在身后响起后终于进化成了一些胜负欲。他再度加快了脚步,憋着一股气想把人甩掉,可身后的人像是长在他身后的一条尾巴一样,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牢牢地粘在他身后。

三井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宫城背包上挂着的铁质饰品当啷当啷的响个不停,他在这一连串儿的聒噪的声响中终于放慢了较劲儿一样的步速,咬了咬牙后再度开了口:“喂。”他背对着宫城,叫住了那一串离自己越来越近丁零当啷的铁链声,“你渴不渴,要不要喝可乐。”

 

 

2.

作为一个从小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下成长的小孩儿,毫无疑问的,三井长出了一颗所有人都很喜欢的小太阳一般热情又可爱的心脏。哪怕是在他最混乱、最阴郁、最荒唐的两年时光里,他也凭借着这种骨子里的性格而被所有的不良朋友爱着。当然,与之相对的,他也习惯在被爱的时候友好的爱着别人。所以尽管此时歪歪扭扭地站在自己身边等可乐的宫城在一个月前把他打进了医院,而他在两天前带人狠狠地去篮球馆揍了他一顿,三井还是很认真地搓了搓手里的纸币,小心翼翼地将被展平四个角的纸币喂给自动贩卖机,然后在贩卖机的灯亮起的时候偏过头问宫城:“你喝可乐就行了吗?”

“可以点别的吗?”宫城反问他,同时用一种在三井看来因为情感太过复杂以致显得有几分诡异的眼神盯着他。

“当然啊。”三井往旁边让了让,让他能看到售卖机里的所有展示物。“我请你喝。”

“哎——”宫城挑了挑眉,“看不出学长是这么大方的人哦。”

他在身旁的三年级涨红了脸,看起来要发火的前一秒按下了自动贩卖机的按钮,以最快的速度按下确定键,抬起头笑嘻嘻地对三井扮鬼脸:“谢啦。”

自动贩卖机的肚子里吐出了一罐饮料,钪鎯一声叠在了宫城的尾音上,打断了三井要说的话。

 

什么嘛。

他看到宫城弯下腰掏出选的饮料。

就还是可乐啊。

三井不爽地撇了撇嘴。

那干嘛刚才还要用那种眼神那样问,搞得好像这辈子没有人请他喝过东西一样。

 

 

一起回家的第二天早上,既让人意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三井叼着面包片一边给自己系扣子一边匆匆忙忙往学校跑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宫城。后者衣冠楚楚,发胶摸得一丝不苟,与背包从肩膀上滑下来、岌岌可危的挂在胳膊弯上、衬衣扣子还没扣完的三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宫城向他投来揶揄的目光,三井下意识把咬了一口的面包从嘴边拿了下来。

“啊——”然而三井就是那种会在某些时刻神经线条很粗的那种人,就像他昨天还在生气宫城为什么老是跟着自己,今天他就能一边拽着自己没和好的衬衣前襟一边分神跑到他旁边追上他和他并排走。

“你还真住这附近啊。”三井说。

“骗你干嘛啊到底。”宫城翻了个白眼,一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头发,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乱掉发型。切,真有够自恋的。三井小声嘟囔道,低下头三口两口地把那些干巴巴的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

宫城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这句吐槽。他凑过来很自然地接过三井臂弯上的背包,甩在自己的肩膀上,在三井下意识地道谢后,他一边注视着年上的男孩对着路过的玻璃橱窗整理头发一边调侃着:“呜哇。真是难得一见前辈不修边幅的模样。”

“怎么?”三井整理完自己,从他手里重新接过自己的包,“你他妈的有意见?”

“哪敢哪敢。”宫城很得体地说着敬语。正在三井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恭敬态度而飘飘然之际,年下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挑起眉继续说道,“只是之前总以为前辈是那种出门前都要花上二十分钟在卫生间打扮自己的类型——”他睨了三井一眼,口里啧啧称奇道:“真让人意想不到啊。”

“你这小子找死吗?”面子挂不住的年上握紧拳头,不自觉地拔高了嗓门,惹得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路人纷纷看过来。

似乎意识到了被学弟一两句话就激怒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三井后知后觉地闭了嘴,深呼一口气后有些挫败的向走了几步。

但很快,他意识到宫城没有跟上。

“你愣着干嘛。”三井拧着眉毛转头对宫城喊:“要迟到了。”

宫城看上去颇有些意外地挑起一边眉毛。“哎——”他拖着长腔感叹道,“前辈在邀请我一起上学吗?”

“不行吗?”三井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他站在远处冲宫城装腔作势地挥了挥拳头,两秒后又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拉住了宫城的手腕。“好啦真的要快一点啦,麻烦你不要在我改邪归正的第一天就让我迟到,然后被学生会的那帮人记住名字好吗。”

“虽说如此,就算迟到,学生会的人敢记前辈的名字吗?”

他们拉拉扯扯地往学校走去。

“你再说一句屁话我就要打你了。”

“你打吧。听说前辈刚装好牙——”

“——你小子怎么回事!”

朝日升起,树影婆娑,有几只麻雀从电线杆上呼啦一声飞走了。他们路过早餐店,擦过步履匆匆的上班族和学生仔,三井被宫城激怒后拔高的声音夹在中间毫不突兀。他们调侃着,打打闹闹,像是已经并肩走过很多次了一样。宫城悄悄拿眼角瞄了一眼三井,咬住舌尖压住了那点复杂的感情,试探着故意让自己的胳膊碰三井的胳膊跟他挨着很近,但后者好像毫不在意,他任由宫城在神奈川五月的早晨用自己略高的体温碰着自己的。

 

 

3.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一起上下学的经历后,宫城和三井明显亲密了起来。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是彩子戳破的。

有一天的放学后,从洗手间回到教室时正好撞上拎着包匆匆往外走的宫城,漂亮的卷发女孩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他道:“良田,又去?”

后者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望了回去,甚至克服了一些女高中生的美貌攻击。

“跟我说实话。”彩子甩了甩还湿漉漉的手,手肘搭在宫城肩膀上,凑到他面前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学姐了?”

“什么啊!”宫城飞快地撇开头拉开和她的距离,很是夸张的往外跳出去有一米。他后知后觉地扒着门框,小麦色的皮肤很难得的泛着红,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起来。“没有这回事!”

“哎?”彩子挑了挑眉,“你反应怎么这么激烈?倒像是真有点什么似的——”

“——根本没有。”很快调整回正常状态的宫城撅起嘴打断了彩子的八卦。“我是去找三井学长。”

“你们俩的关系变得很好哦?”彩子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不错嘛,良田。”

“只是恰好回家的路是一个方向而已啦。”宫城摆了摆手,攥紧书包带转身要走。

“哎,等等——”彩子在后面又喊他。宫城转回头,被风一样飒爽的女孩塞了一把糖果,“这个带去跟前辈一起吃吧。”她最后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宫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要好好相处啊,良田。”

 

 

 

“你的牙吃糖能行吗?”

踩着夕阳往家走的时候,宫城这样问道。旁边的人刚剥掉棒棒糖的糖纸,路边没有垃圾桶,他便很有礼貌的把那点外包装攥在手心里。听到宫城这番话后,这点轻薄的纸片就被三井当成了杀人的工具扔到了宫城脸上。

“你他妈再说一句?”三井抬腿要去踢他,宫城像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躲开了他的攻击。两个人在铺着红砖的人行道上追逐打闹起来,直到宫城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挨了三井一拳,这场闹剧才结束。

三井不解气地又骂了他几句,那根剥好的棒棒糖被他含在嘴里,在左腮戳出了一个很可爱的小鼓包,他捻着露在外面的半截棒棒糖棍儿打了两个转,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愣在了原地:“啊。”

“怎么了?”宫城放下了装腔作势揉被砸疼了的肩膀的手,很快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就知道这小子刚才那副惨兮兮喊疼的样子是装的。三井瞪着他,在心里骂道。

“怎么了到底。”宫城把背包往后甩了甩,向前倾了倾身子,颇有些好奇的凑过去问道。

“糖纸。”

“什么?”

“……糖纸。”捏着棒棒糖那截塑料棍站在原地的三井看上去有些懊恼。他转头往两人来的方向张望,再转回头来的时候连嘴角都写着闷闷不乐。“我好像刚才拿它丢你的时候,扔到地上了。”

 

呜哇。

宫城攥着书包带眨了眨眼睛。

一本正经地担心被丢掉的糖纸的三井前辈,意外地有点可爱呢。

 

 

4.

在宫城和三井一起上下学的第五天,也就是传说中的黄金星期五,结束了部活后结伴而行的路上,他们的关系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率先发起攻击的是宫城,但接招后变本加厉反击的是三井——倒是没有什么真的刀枪棍棒的流血事件发生,只是——嗯。

“你周末要干什么?”当时宫城是这样问的。

 

湘北高中的球馆没有淋浴间,只有靠近更衣室那里安了一排水龙头。训练结束后浑身是汗的男高中生们管不了那么多,头伸到水龙头下面哗啦呼啦的冲着身子。直起身子擦干净脸上的水珠的时候,三井才发现宫城早上抹的整整齐齐的发胶散了点。被冷水激过后的宫城眼神澄澈凌厉,因为太热了所以没穿上衣的缘故,那被刻意训练过的腰腹力通过结实的腹肌块很完整地呈现在三井面前,然而被水打成绺儿的卷毛却很乖的搭在他的前额,这让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青涩而健壮的特殊气质。

这小子也快十七岁了。

三井忍不住皱起眉,怀着说不上来的莫名情绪移开了视线。没有看到一旁的宫城在擦脸的时候正躲在毛巾后面悄悄打量他,只在重新转过头来的时候,看到宫城低垂着眼睛,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把抹完脸的毛巾顺手挂在脖子上。

 

他们收拾完照例结伴而走。走到那个三井经常请他喝饮料的自动贩卖机的时候,宫城如是问道。

 

“不知道。”三井回答道。“可能去找德男他们一起玩。”他自以为自己回答得没有什么问题,可身旁的年下学弟好像一下子冷下了脸。

“前辈又要去做不良了吗?”他说这话的时候仰着下巴下意识地凑近三井的脸,先是凝视住三井的眼睛,随后视线下滑,落在他下巴那条斜飞出去的小疤上。

“——才不是。”三井嚷嚷了起来。他把叼着的棒棒糖从嘴里抽出来,被润湿的糖水在被拖拉的过程中滴到了唇上,三井下意识地舔了舔。“周末很无聊啊因为。”

“前辈不学习吗?”宫城向后退了点,说完这句话之后也跟着咬了下唇。他自觉这个咬唇的冲动有些不合时宜,可本能比理智要快,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这个看上去很有暗示性的动作。于是他只好祈祷着三井不要向他一样心怀不轨。

好在他的学长在这种时候确实率真的有些过头。他只是捏着那根棒棒糖站在原地,歪着头问道:“你会在周末学习吗?”

“——说的也是呢。”沉默了两秒后,宫城有些尴尬地伸出一只手指挠了挠下巴。

他们再次并肩向前走,宫城包上挂的铁质饰品又在钪啷啷作响。三井往他身边凑了凑,胳膊贴着胳膊,低下头颇有求知欲的拎起一根挂着七号圆形铁牌的链条,他侧着身走的比宫城快了半步,七号的铁牌儿落在他的手心里,稍微一用力就带着链子拉直了,看上去像是握住了一根牵引绳。三井顽劣地笑起来。他又侧了侧身,几乎要倒着走,这时那根铁链子就彻底成了他连接着宫城的掌中之物。

“你这样好像我小时候养的小狗啊。”他拽着链子后退,背对着夕阳逆着光,脸上挂着清爽率真的笑容。

“干嘛要把我比喻成狗啊。”宫城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由着他牵引着自己向前走,他觉得脸有些发热,他不受控制的盯着三井握紧的拳头,那里面攥着的是他的队服号码牌。

“喂宫城。”三井晃了晃手里的链子,成功让后者把镶在链子上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周末有时间的话,不如一起出来打球啊。我请你吃饭。”

 

5.

在宫城良田浑浑噩噩的推开房门去上学的时候,自家小区里种植的樱花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袭击了,大片的樱花花瓣像是络绎不绝的雨滴,兜头浇了很是倒霉的路过树下的宫城一身。后者被同时降落的一些细小的灰尘刺激的打了个喷嚏,这才终于好像清醒了一般挺直了后背。

他伸出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一把,截获了几片羸弱的樱花瓣子,周末跟三井一起度过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忍不住跑了起来,快要到和三井经常见面的那个街拐口的时候又忍不住放慢了步调。

 

糟糕,一共才跑了这么几步,心脏怎么砰砰直跳。

 

宫城深呼了一口气,拽着背包袋倚在墙上,努力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事实上,周五三井向他发出的邀约他只用了两秒就答应了。他们很自然地约好了周六在这条小路上见面,然后像往常一样在岔路口分了手。他自觉自己的表现跟平常一样,但据安娜后来的描述来看,似乎还是破绽百出。安娜年纪比他低,放学比他早,他在玄关踢掉鞋子进门的时候女孩已经做完作业坐在沙发上掐着遥控器看电视了。

“阿良那天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哎。”

“那又怎样,我是回房换衣服。”彼时又长高了几公分的男孩凶巴巴地狡辩道。

“哎——”女孩咬住还粘着奶油的餐叉,“说起来我从那时候就很好奇,为什么你那天一直紧张兮兮地攥着那条从杂货铺淘来的七号狗牌啊。”

 

——总而言之,在一个非上学日的白天,宫城和三井见上了面。

 

他们一起去吃了拉面,三井付的钱。他似乎很习惯在这方面照顾朋友,出门的时候还请宫城吃了雪糕。通过一些交谈,宫城知道了三井的父母好像经常会出差,在教育这一块很是民主。“但是我小时候家教特别严。”三井和宫城并肩走着,像是倒豆子一样率真直爽的讲着自己的故事。“老家人很多,有一次新年,因为我漏掉了向晚来的两位长辈问好就跑出去玩,回家之后被罚着举着手土下座了一个小时呢。”三井说这些的时候雪糕已经吃完了,他用牙咬了咬那根被剩下的、孤零零的木头棒,尝到了一点点木屑的味道,说实话有点古怪,于是他品咂了一番后果断地把雪糕棒扔到了垃圾桶里。宫城因此而看到了一条完美的弧线从半空滑落。

“原来如此。”宫城恍然大悟般地在一旁点了点头。“是因为从小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吧,前辈即使在做不良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礼貌地跟老师点头问好?是那种type对吧。”

“这像话吗?”三井颇为鄙视地斜了他一眼,“我是不良哎,我连作业都不写。”

“这有什么冲突的。”宫城自顾自地摇着头。他举起自己手上那根雪糕棍,瞄准垃圾桶也扔了过去,但他准头有点不妙,还没挨近垃圾桶三井就知道进不了。他下意识地在雪糕棍颇为惨烈地撞上桶壁之时屏住了呼吸。直到那根可怜的木头被坚实的铁皮撞飞在地,神射手才松了那口气,转过头颇为怨念的瞪了宫城一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才不是!”宫城很是大声地反驳道。“是你在我前面投的时候拿走了今天神奈川女神给大家的最后一次进球机会。每天的命中率都是有限的。”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无聊而幼稚的狡辩很是万幸的落入了另一个笨蛋男高耳朵里。于是三井也忍不住大声嚷嚷了起来,“今天神奈川女神给出的进球机会明明还有空位——我可以感受的到好吗,我觉得刚下要是让我来到话完全可以投进啊!”

“别吹牛了——骗子学长。”宫城小跑了几步把地上的雪糕棒捡起来,正确地将它送入垃圾桶里。这么积极去做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怕三井一时兴起过来争着再投一次,再投一次如果投不中还好,投中了的话宫城真的怕自己没脸再跟三井说话。

 

“既然如此。”三井缓缓地开了口。

宫城转过身看他,望见了一张被激起胜负欲的脸。

“1 on 1,我亲自展示给你看。”

 

 

“然后我们就打了一下午的球,越打越热,但——”

“——等等,我想问一下你们两个哪里来的球。”

“——野球场的树丛里会有常客放的篮球,没人偷。我们搜罗了一圈找到了俩,他说那个黑色的斯伯丁比我找到的那个好看,所以——不、你先等会儿,我还没讲完。”

“你继续我听着呢。”

“呃、我讲到哪了来着?”

“笨蛋,‘越打越热’。”

“哦越打越热,然后我们就打了一下午球,别的什么也没干。”

“唔嗯。”坐在餐桌边的安娜用勺子搅了搅面前那杯牛奶,她在两分钟前突发奇想地要把奥利奥饼干碾碎了混在牛奶里喝,据她说这样就不用嚼饼干了,宫城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丝毫不见融化的大块儿巧克力饼干在牛奶中若隐若现。

“所以阿良才看上去这么失望吗。”安娜的搅拌勺不断碰击杯壁,发出叮铃铛铛的声音。她抬起眼,像是看透宫城的小心思了一样盯着自己的哥哥,“因为一下午除了打球没有别的其他回忆了,所以在反刍了一天两夜之后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后知后觉地失望了吗?”

 

6.

当宫城颇为痞气得倚着墙,拽着书包带子仰着头,盯着头顶的树荫从一数到第一百二十个数字的时候,一串儿熟悉的脚步声终于逼近了他。

“宫城——”三井喊他。于是宫城顺着背包被拉扯的力度转过身,意料之中地撞上了一双清澈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在等我吗?”三井和他并排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不知不觉他们踩着这条路走过一个星期了,宫城背包上的链子又开始因为走路的动作而晃,只不过平日里不太在意的声响经过一个周末的发酵突然变得刺耳起来,最起码对宫城来说是这样的,他下意识地摸索着把那根铁链攥在手心里,三井因此而将目光追随了过去。“说起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他说着低下头拉开自己的背包拉链开始翻找什么。

宫城偷偷瞄了他一眼:三井的白衬衣因为他的拧身的动作而起了一些褶皱,腰身在撑不满的衬衣里晃荡,显得男孩十分纤长。宫城把视线收了回来,他的手心不知何时出了汗,铁质的链条也变得温热起来,当三井兴致勃勃地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即地松开了手。

“周日出去吃饭,在商店看到的,感觉很适合你。”三井递给他一条新链子,链子的尾端吊着一个“M.”字样的方形铁牌,和宫城原先的那个“7”正好搭的上。

“呜哇。”宫城就手把它拴在包上,“前辈为什么突然贿赂我?不会又想让我帮你写作业吧。”他说的是上周四三井被留堂的事情。那天没有部活,他们早上约好放学后在校门口见,结果他在校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折回教学楼找人的时候才只知道三井被留下来抄课文了。为了赶在天黑之前回家,焦头烂额的三井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宫城,后者当时还维持着因为等的太久而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居高临下地单手撑着桌子看着他,三井在这样的目光下颇有些讨好意味地合上双掌,闭上眼睛低下头老老实实地求他帮忙。难得一见的视角让宫城很容易就看到三井毛茸茸的发顶,有一撮翘起来的是他刚才自己揉乱的,在主人声情并茂的恳求下,那撮翘起来的头毛时不时颤两下,宫城抿紧嘴,掰着桌沿儿的手猛地用力,渡的指尖都有些发白。毋庸置疑,他沦陷了,他臭着脸,由着三井拽着胳膊把他拉到身旁坐下,认命地陪着他的学长把字撰得龙飞凤舞,为了打赢这场太阳落山前的苦仗。

但三井送他新链子的行为显然并不是出于什么贿赂,宫城自己也知道,他更像是习惯性地对周围人表达自己的爱意。只是宫城自己心里别扭。他低头看着挂在一起的链子,链子随着行走的动作而时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与之前宫城那根单链条截然不同的声响,与此同时,一股又酸又甜的情绪于是在宫城心里发酵。怎么去形容呢,就像是吞下的橘子气泡水在嘴里回甘的过程。

——宫城在三井被激怒的狂骂中回过了神。

 

 

周一是寂寞的、无聊的、痛苦的。

但三井是鲜活的、生动的、热烈的。

 

 

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单手持着腮盯着黑板发呆的宫城如此这般想着。教数学的老师有些急事被教导主任叫走了,临了在黑板上留下了一道运算过程极其复杂的数学题,说是让大家先自己想办法搞懂,一会儿再回来讲。他们班纪律还算不错,也许也是因为快小考了的原因,宫城很安静地被翻动纸张的声音、碳素笔沙沙写字的声音包围。

他坐在第一排。每周他们都会一整排一整排的平移换座。这周他坐在靠窗那排,一侧头就能看到学校后花园种的那颗樱花树。最近是樱花落雨的季节,他常常盯着那颗树发呆,想着运球、防守、传球什么的。但今天他在这些篮球幻想中得到了另外的东西。他发现了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趴在窗前探头的三井。

他该庆幸他们班在一楼。否则这点惊喜很可能就会变成惊吓。尽管他在看到三井冒头的时候就已经把笔扔出去了。

隔壁桌的女生向宫城投来问询的目光,后者尴尬地挠了挠头,弯下腰把笔拾了起来。

他再坐直身子的时候,窗边已经没有三井的脑袋了。宫城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动,终于没忍住心痒痒,往窗边凑了凑。

他的混蛋学长果然就在窗下蹲着,见他凑过来张望,三井仰起头冲他笑了起来。他用口型向宫城传递了些什么。宫城挑着眉很努力地辨别了一番,终于恍然大悟“前不良”说的是:

 

——一起逃吧。

 

被叫走的数学老师好像要回来了,走廊上传来了一连串脚步声。宫城看了一眼门口,下一秒迅速地往自己包里塞了几本书,毫不犹豫地拉开窗户,单手撑着窗台,拎着书包跳了出去。

 

7.

“还好你坐在靠窗的位置。”把人拐出来却丝毫没有罪恶感的前辈笑嘻嘻地扑过来勾住了宫城的脖子。后者重心一歪,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到三井身上,连带着三井都往旁边退了几步。好在宫城反应够快,很及时地揽住了他的腰,把他牢牢地锁在自己身旁,这才没有出现什么很蠢的连锁摔倒事故。

“——前辈不是改邪归正了嘛。”依旧保持这种别扭的姿势纠缠在一起前进的宫城忍不住调侃道。

“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三井终于放下了勒住他脖子的胳膊。宫城于是也松开了搂上三井腰间的手。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了。要说提前半节课溜出来这件事也不算太过分,无论是在宫城还是三井过去的学生生涯中,这都是一件十分微小的事情。但宫城忘不了跳上窗台那一瞬所看到的三井的模样。男孩仰着头望向宫城的眼睛又大又圆,干净又澄澈,仔细看里面还藏着一些跃动的调皮和狡黠情绪。一瞬间风也停了、云也住了;一瞬间风鼓狂啸,云翻日涌。宫城在这一秒钟里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而当他失重下坠,耳边却突然响起烈鼓重锤一般砰砰的心跳声。

 

我好像比自己想象中陷得要深。

宫城望着蹲在路边逗弄小猫的三井这样想着。

 

说起来,自从三井归队之后,他与三井的特殊记忆好像都是在太阳的瞬息变化中诞生的,要么是旭日东升的清晨,要么是黄昏日落的傍晚。就像现在,三井很是手贱地拽了一颗小草去撩拨猫咪的鼻子,后者追着那根小草摇头摆尾,东扑西躲,余晖很自然地给蹲在地上的少年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宫城插着裤子口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在那只终于被捉弄地恼羞成怒的猫亮出尖爪一把挥过来的时候拎住三井的衣领,把人向后拽了拽。

被学弟从高处扯住衣领的三井重心不稳地向后仰了仰,险些栽倒在地上摔到屁股,他呲牙咧嘴地用手撑着地,抬眼瞪宫城。那只猫咪扑了个空,悻悻地收了爪子跑掉了,宫城的世界里的猫从两只就变成一只了。

“它要挠你。”宫城说。

三井依旧在瞪他。瞪着瞪着神色变得没有那么愤怒了,咬紧的后槽牙也松开了,又圆又大的一双眼睛里莫名地多了几分心虚。他趁宫城专注地思考那份心虚时迅速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弄脏的手,拽住了宫城的书包带。

“陪我去吃拉面吧。”毫无边界感的厚脸皮前辈贴在宫城身边这样说。“我饿了。”

 

他们去吃拉面。

拉面的汤底一份是豚骨的,一份是酱油的。三井喜欢吃豚骨的,但他今天点了份很普通的酱油味的汤底。宫城挑了一大筷子面条往嘴里塞,男高中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起饭来像是打仗,狼吞虎咽的。三井也挑起面吃了一口,吃第二口时,他的筷子伸向了宫城的面碗。

后者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嘴巴还被食物塞得鼓鼓的就把自己的碗往三井面前推。三井很是感动地吃了一筷子面,偷喝了一口面汤。他的口味很挑,吃东西总是挑挑拣拣的,在这方面宫城就显得朴实多了,因此当看到三井在下单前突然改口说想吃酱油口味的时候,宫城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把三井的面碗和自己的面碗掉了个个儿。

“你小子意外的人不坏嘛。”三井说。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宫城的这番照顾。

“三井前辈也是,意外地是难伺候呢。”宫城驳了他一句。男高中生的再次插起一大筷子面条,往嘴里塞的前一秒又住了手,“啊,倒不如说其实也不意外,毕竟前辈看上去就是需要人照顾的那种。”

“说什么呢。”三井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宫城往嘴里塞进一大口面,不甘示弱地也踢了他一脚。

两人互不示弱地缠斗了一番,三井连饭都不好好吃了,扔了筷子要低头看桌子下的战况,宫城喊他说你怎么犯规啊,这种就是看不到才能体现出游戏的快乐啊喂!三井说少废话,不要再踢我了乖乖认输我们就结束这场战争。拜托!明明是你先踢的我我只是踢回来好不好。宫城很大声很委屈地反驳他,与此同时脚下攻击不停止。

呜哇,好卑鄙。

被宫城连踢了两下鞋尖的三井抿紧嘴,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看上去比宫城委屈多了,也就没察觉到宫城逐渐从进攻变成了只是防守。

他们这场很幼稚的战争以宫城在躲闪的过程中膝盖狠狠地撞到了桌子,发出一声巨响而结束。

拉面店里的人纷纷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三井咬着筷子尖快把脸埋进碗里了,宫城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假装无事发生一样吃起面来。

好傻,好蠢。

三井偷偷抬头看了埋头苦吃的宫城一眼。伸长筷子把他碗里的叉烧夹去了一半。

 

8.

又一个周五,三井临分别的时候拽住了宫城的书包带。他们刚结束了篮球部的活动,三井说周末想约宫城去买运动产品。

已经能很坦然地接受自己在非上学日的私人时间里和三井独处的宫城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周六上午他们在百货大楼见面,宫城第一次看清了三井膝盖上的那条小疤,在三井坐在椅子上试穿护膝的时候。自从了解了三井的故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去看三井的膝盖,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灼热,三井褪下护膝来吩咐店员桑打包的时候主动开了口:“你的护腕是不是也该换了。”

“什么?”宫城回过神来。

“黑色的那个。”三井转过头来看他。宫城有两个护腕,一只是黑色的,一只是红色的,红色的那只看上去使用年限久矣,毛边料都起了刺,可三井偏偏说的是黑色的那只。也许是他自己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原因,他很敏感地能察觉到宫城与那只红色护腕的难言之隐。他自觉到以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还不足以去触碰到宫城的那些伤痛,可宫城低垂着眼望着自己的膝盖出神的样子太过孤单,他心软,心很软很软。

这天的约会地点最终由商场搬到了宫城家里。当然,宫城拎着两个纸袋子进屋:一个袋子里装着三井的护膝,一个袋子里装着宫城的护腕——实际上直到宫城真的把装护腕的袋子放到桌子上,他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神差鬼使地真的买了一只新护腕的。大概是,三井桑的魔法吧。很笨的高二生颇为困扰地摸了摸后脑勺,转身去厨房给一进门就开始东摸摸西瞧瞧的三井倒了一杯水。

安娜今天去朋友家玩了,妈妈今天要上班。

宫城这样解释道。

哎——周六也上班,妈妈好辛苦。

三井从他摆满录像带的架子前转过头看他一眼。

笨蛋前辈——你为什么也要喊妈妈啊!给我老老实实的喊阿姨啊喂!

宫城很大声地吼他。三井不甘示弱地扯着嗓子开始骂他。他在三井这一串垃圾话的攻击下觉出了此刻自己脸有些烫。他庆幸三井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否则真是丢脸丢到家了——真是的,都怪这个自来熟的男人啦。

后来是三井提议,不如打电话给篮球部的其他人让大家一起来玩啊。宫城心怀鬼胎,怕自己再独处下去心脏受不了,于是很拽的点了点头说好啊。宫城那本几乎从来不使用的电话联络本从垫着的桌脚下抽了出来。很快樱木和流川枫前脚后脚的来敲门。也就他俩没心没肺,不需要操心功课什么的,其他人都没空。

樱木像只大型犬一样,一进门就咋咋唬唬地在他家各个房间乱窜,他喊宫城:良亲!我肚子好饿哦!宫城没法儿,只好起身去给他找吃的。他在要进厨房前回头看到三井凑到流川身边正要说些什么。流川似乎是被三井骗来的,一坐下就开始张望着找什么东西,此时他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被三井搂住脖子时身子还微微往后仰,不过他的这点抗拒并没有被笑嘻嘻地凑上来的三井当回事就是了。他看到他的学长顺势抬起胳膊揉了一把流川毛茸茸的头顶。宫城转身进了厨房。

感谢家里还剩了点蛋糕。

宫城擦干净刀子,扶着盘子切了下去。客厅很乱,很吵。宫城听到了游戏机的声音,肯定是三井开开的,他要和流川用游戏一决胜负。刚才他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紧接着樱木的脚步声啪嗒啪嗒传来,他大喊着我也要玩一边往沙发那边蹦,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宫城把切好的蛋糕盛在盘子里,扶着桌沿放空了半响,突然就不想出去了。

“良亲,有拉面吗?”樱木喊他。

“噢——”宫城顺势直起身,拉开橱柜,找到两袋拉面,拧开了煤气罐。“等下,我煮上了。”

他觉得心很乱。不知道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一对外观设计很相似的护膝和护腕,也是三井刚才摸了一把流川的头发。他搞不懂。

煮拉面的水很快开了,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小泡。宫城用力撕开拉面的包装袋,把面饼放进了水里。三井就是在这个时候摸进来的。

“有没有饮料?”高一点的男孩一边说一边去拉冰箱门。

“有可乐。”宫城拉开那个放拉面的橱柜递给了他。薰不赞成他们总是喝饮料,因此这些被偷摸买回来的碳酸制品定然不可能出现在冰箱里。于是三井接过来了一听常温的可乐。这个认知让他下意识地撅起下唇,但很快又把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怪可爱的。

“有没有冰块?”他抬起头问宫城。

“有。”宫城回答道。他拨开三井走到冰箱前,蹲在地上拉开了下面冷冻层的门,冰箱的冷气扑面而来,宫城伸长胳膊试图从冻得像块石头一样的肉制品里找到冰格。三井拎着一只杯子贴在他身侧也蹲了下来。狭小的空间里不可避免地产生身体接触,三井的胳膊贴上了宫城的,温热的皮肤在这冷气中显得格外让人心动。宫城侧过身,看着三井抠开了易拉罐的拉环,把那些褐色的液体倒进空杯子里,帮他往里面投了两块冰块。

说不好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的一声钝响,也许是可乐气泡哔啵啵地一阵哗然,也许还是因为那一对很像情侣款的暧昧的护膝和护腕,也许是更早之前,贴着OK绷鼻青脸肿的男孩剪去了长发——只有天知道那一刻宫城的心跳声有多大,砰砰、砰砰,震得他的灵魂和躯体直发慌、直发懵,他从那时起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那些遏制不住的恶魔之语变成一只只鸽子,从他的心底飞出去了——宫城良田吻住了三井寿。

 

9.

“你今天出门有点晚。”安娜蹲在地上慢条斯理地系鞋带,宫城路过她的时候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心不在焉的男高选择性无视了她这句话。

“不会迟到吗?”

“本来之前也是提早出门。今天我只是按部就班罢了。”

安娜的两只鞋带终于都被绑成了漂亮的蝴蝶结。她抬头很认真地望了宫城一会儿,良久吐出一句话:“你和三井前辈吵架了?”

“我们好的不得了。”宫城冲她扬起了一个十分灿烂的假笑。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冷了下来,背过身推开家门走了出去。

 

 

是啊,是好的不得了。

周六下午,煮沸的拉面,大开的冰箱门,噼里啪啦冒泡的可乐。宫城懊恼地抱住了脑袋,垂头丧气地往和三井相逢的那条小路走。说实话,他有些想逃,可他从小养成的性格又把他牢牢地钉在直面问题的刀刃上。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三井。尤其是一走到那个岔路口,就看到路边那个熟悉的人影。高挑的男孩很是叛逆的把学兰服外套拎在手上,单肩背包从另一只胳膊上滑落,堪堪挂在他的臂弯。他正在大口吃着一个红豆馅的包子,一边吃一边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整个人看上去鲜活而明亮。宫城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临着终于要靠近他了,又忍不住停住了脚。倒是三井先发现了他。年上的男孩很热情地冲他挥了挥手,挥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口包子,他低头努力地把剩下的食物塞进自己嘴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一戳就会吐泡泡的小海豚。

“你真的好慢啊!”海豚拍着尾鳍游过来,拉住了宫城的胳膊,宫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和他并肩走在了一起。

真是的,到底是装的,还是心真的很大。宫城有些头疼。是什么样的人能在周一早上跟个没事人一样跟接过吻的对象走在上学路上啊。

一丝郁结的情绪在宫城的心里蔓延。他不动声色地把紧张到颤抖地手抄进裤兜里,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一旁的三井道:“实在是紧张的话可以不要装成一幅不在乎的样子。”他转过头,在宫城挑着眉一脸莫名其妙地表情下很坚定地捏着宫城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裤兜里拖了出来。“最起码可以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啦。”他说完又笑了起来。有点傻,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又好直率,好爽朗,砰得朝宫城的心脏开了一枪。

“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一岁。”很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前辈露出了一幅洋洋得意的嘴脸,三年级生插着裤子口袋,用很愉快地语气冲宫城说道:“喂,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我?”他没有要等被这一连串烟花炸懵了的宫城反应过来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指着路过的那个自动贩卖机说道:“你带钱了吗?我想喝可乐。”

 

 

10.

狭小的厨房,撑着流离台低着头的背影,盘子里见切好的蛋糕。

桌上的运动产品包装袋,午后照进来的阳光,花瓶里已经干枯了的花瓣。

樱木和流川为争手柄而打成一团,游戏电子音滴滴答答作响。三井收回自己的视线,垂着眼沉默了两秒钟后,把手柄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在另外两个一年级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走到了厨房。

“有没有饮料?”

他先开的口。

“有没有冰块?”

他贴着学弟的身边蹲下。

 

接吻时红透了的耳朵尖和紧张到爆的指尖。宫城没有发现的,还有很多很多。


—End—


“奶奶,你关注的那个打字的好像终于想起自己会做饭了。”


—1点点碎碎念—

最近在忙着搞应援场,遇到了很多很可爱的姐妹。虽然我本人不混圈子,但因为最近被认出来的频率实在太高,而且一直被拿一个月前的文章来认人,很是惭愧。终于抽出时间摸了一篇不太好吃的笨蛋男高。请大家很随意的吃一口吧哈哈哈。写的不太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有机会我会继续造谣(不是)

这篇尤其要感谢狗师!因为一些事情很触动才催自己写完。要不然这篇还躺在我的文档里呢估计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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